close

Saffron(番紅花) 一種好比新鮮空氣穿過身體的味覺!.jpg 

Saffron是誘引綺想與快樂的香料, 它被視為與黑松露、鵝肝、魚子醬世界三大美食並列的材料,是全世界最昂貴的香料。

Saffron(番紅花).jpg 

古殖民主義癲狂盛行之際,歐洲各國幾無例外,紛紛將觸手往外伸入了非、亞、拉丁美洲,而引發了難以勝數的衝突與戰爭,其中光是香料所起的爭戰已是罄竹難書,遑論其他。

 

人為丁香戰,為豆蔻打,搶肉桂,奪胡椒,爭茴香……而番紅花身為禍端之一難辭其責,全因味迷色誘,引人不顧一切紛紛犯下罪行,如今古殖民主義退出,財武雙全的新殖民主義登上場來,仍舊把熱帶香料買賣做得火紅,只是,丁香豆蔻肉桂價格趨平,僅番紅花居高不下,無論來自西南亞或地中海,一公克猶可賣上兩美金,且價格受天候影響甚大,只因番紅花可做為香料的部分僅三根細如髮絲的柱頭,而且一經陽光照射就泡湯,因此,一旦進入開花期,人們務必搶在日出前採摘完畢,並於數小時內將柱頭抽離、焙乾、包裝,整個過程只能以人工完成,無工具無機器可代工,且二十五萬朵花,也就是七十五公斤左右的花才能產製一公斤番紅花香料。

 

做為香料的柱頭乃雌蕊頂端花粉處,其細似牛鬃,橘紅色花粉則是人們寶貝之由。烹調前,取些許浸水中不久色即溶,再入菜沾其色。如西班牙的海鮮鍋飯(Paella),米、橄欖油與番紅花乃作料三要件,而前兩者種類不受約束,少了番紅花來拓色則不能稱之為Paella,印度及阿拉伯米飯也常見以番紅花添味加色。

 

我偶爾煮印度菜吃,光是Saffron Basmati(番紅巴斯馬蒂米飯)孩子扒進兩大碗,無菜也直呼好吃。番紅花味微澀,添到飯中卻有股幽香,不仔細聞聞不出來,缺了則味道大失。所謂a little bit touch是也。

 

我所用的番紅花購自維也納各種族聚集營生的納許市場(Naschmarkt)的伊朗人手中。初次買,見外面堆滿各色香料的架上沒有,才問,有番紅花否?

 

伊朗人做出一個神祕表情入內取出一個直徑約五公分的圓形塑膠盒,黑筆寫著〈2g ←6〉。

 

2g約煮五次飯菜,用這香料算是奢華了些。

 

買了一盒帶回家,才想到小姑去安曼玩回來說道:「那邊的香料簡直便宜得不像話。」

 

惹得婆婆問起:「那番紅花呢?」

 

小姑答說:「也是一樣。我就買了一大盒。」

 

聽得婆婆暗自嚥了一口口水,我則默默許下,我若去,便給她也帶一大盒回來。於是,納許市場買回來的番紅花先送給了婆婆,還真希望不要買到假貨。

 

婆婆接過手,看表情就知道她也懷疑,只是不好當我面打開來檢驗。

 

誰知隔天一早,婆婆便來敲門,滿臉興奮衝我說:「我剛剛試了一下,百科全書也查證了,這真的是產自伊朗Khorasan山區的番紅花,因氣候關係,花蕊還特別細小……」

 

所以,婆媳兩人頭併頭一塊將百科全書上的〈伊朗〉讀完。既然經婆婆認證,我便再次去了伊朗人那裡,現買現賣地笑著跟人說他的番紅花有多好,波斯文化如何淵遠流長,且以阿巴斯王朝為最云云。

 

不料,伊朗人突然開口:「我喜歡中國女人。有禮有笑容又懂得我們的文化,妳要不要考慮一下……」

 

我一聽,苗頭不對,卻回答得荒謬:「我,我考慮一下……」

 

伊朗人興奮得很:「真的?」

 

我結結巴巴:「我的意思是說我想想看……」

 

伊朗人:「不需要今天就決定……」

 

我定是頭脹臉紅,腦袋嗡嗡:「我是說我想想有沒有認識的人可以介紹給你。」伊朗人:「Oh!你不行嗎?」

 

我力持鎮靜:「我結婚了,而且有一個孩子已經這麼高了。」還誇張地畫個比天高度。

 

伊朗人:「那你可要給我找一個懂我們文化又有笑容的女人喲。」

 

我滿口應允,心想,大概再不敢去他店裡了,就乾脆一下買兩盒。伊朗人入內取來番紅花:「算自己人價錢,一盒兩歐元就好。」我趕緊掏錢付帳,不敢再多言語。

 

回家後將此事說給丈夫聽,惹得他哈哈大笑:「那個伊朗人大概對每個女客人都來這一套吧!」

 

我不敢強辯,怕丈夫以為我真動了心。但心想,伊朗人雖然天天開門做生意,可能也沒碰上過讚美他故國文化的客人吧?否則怎也就昏了頭了?這不就好比我去上太極拳課,〈寒山僧蹤〉樂音一出,隨老師起勢已然淚眼婆娑,好似就愛上老師了,待稍能領會何謂虛靈頂勁、氣沉丹田,才想到原來是鄉愁作怪。這鄉愁確實厲害,讓人糊裡糊塗亂愛一通,或也是亂恨一氣。不過話說回來,讚美人家文化而獲實惠不是挺有意思的嗎?雖然想來有些尷尬。

 

 【米千因】

【2007-05-08/聯合報】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longgen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